
刀刃薄而锋利,刀背厚实,比刀刃要短好长一截子,一寸多长的把柄为梨木本色,一条条规则不一的花纹栩栩如生,犹如人工有意雕刻而成。
这就是我,主人最为钟爱的一把锋利的剃头刀,不用时将我锋利雪白的头旋转180度,我便深深地隐藏在只能容得下我的细长槽口中。整个看起来我的形状和练武之人手中的大刀有点相似,但形态有点猥琐不大方,没有大刀那么讨人喜欢,也没有大刀那么霸气,在整个刀的家族里可以说我丝毫排不上名份,有种被人轻视,别人遗忘的失落感。
虽然我被有些人视为可有可无的附属品,但在实际生活中若想离开我还真不行,尤其在过去的那个年代,人们往往不到一个月必须要让我的主人给自己剃一次头,图的就是头脑清爽,而且还可以闭上眼睛,优哉悠哉地享受我的主人剃头时的那种舒服的感觉,于是乎,我便成了人们的香饽饽,也成为我的主人最为疼爱的掌上明珠。
主人有事没事都要清洗打理我,把我从一层层棉布中不无细心地拿出来,用清水一遍又一遍擦拭我的全身,在撒了水的磨石上来回轻轻地磨,那声音细腻而轻柔,直至我再次露出雪白而锋利的面目。主人对我可以说疼爱有加,而且我们从来都是形影不离,无论走到哪里,他都会把我小心翼翼地揣到自己最贴心的口袋中,生怕我被弄丢了。我在主人手里,像是被赋予了神一般的灵气,随着主人熟练的手法,与被剃者头皮发出的那种呲呲呲悦耳的声音,再加上主人舒缓灵活的手法,不觉让人沉浸在无比舒适惬意的快感中,前后左右,主人手到发落,不到几分钟,一颗光亮泛白的头颅便呈现在大家面前。
主人有点飘飘然的说道:“瞧瞧,一下子精神了许多。”而后用满意的眼光像是欣赏自己刚刚完成了一件不朽的作品似的明知故问道:”感觉怎么样?还可以吧?”
对方用感激的目光瞅着我的主人,满脸堆着无比愉悦的笑容不停地说道:“被你剃头真是一种神仙般地享受,头一下子轻爽了不知多少倍,人也有了精气神,谢谢!谢谢!”说完乐呵乐呵的转身迈着轻盈的步子离开了。
这就是我的主人,一位目不识丁的十足农民,但他却是一位为人善良,人缘好,有极强责任心的人,是一位把生产队的事当成自己家的事竭尽全力去做的人,是一位公私分明,严以律己宽以待人的人。基于此,生产队把照看、饲养牛马骡子的重任毫不犹豫地委托给了他,而且凭借我的主人娴熟的剃头手艺,赢得了方圆好几个村村民的一致称赞。为此,饲养员常常是车水马龙,人们来了一波又一波,他们不是让我的主人给剃头,就是找我的主人帮忙,而且最为重要的是那些县上的领导干部也都纷纷慕名屈尊来找我的这位主人,任凭我的主人肆无忌惮的在他们神圣不可侵犯的头上这儿刮一刀,哪儿摸一下,他们乐得其所,他们逢人还会说:“老王头剃的头既光亮又干净,头上丝毫没有半点残余,而且舒服的简直就是一种神仙般的享受,如果隔段时间不来让他剃一次,心里头倒觉得堵得慌。”说完不无感激地说道:“还真是上瘾了!”
就是这样一位让人尊敬,被人爱戴的老好人,却在十年前便早早的离开了爱他、思念他的人们,离开了用一生追随他,对他不离不弃,时刻陪伴在他左右的心爱之物——我这把剃头刀。想想我的主人走的是那么决绝,我的心好伤痛,不过对我主人的身体状况我还是比较了解的,知道他已经是一位年事已高且身患重病的垂暮老人,随时都会有撒手人寰的悲剧发生,我常常用一颗难以忘怀的心怀念和主人在一起的那些美好时光,思念之情不觉在我的心头激荡,如同人们用无比悲痛的心情悼念我的这位可亲可敬的主人一样。我欣慰人们没有忘记我的主人,依然执着地惦念着他老人家,不过有时我也挺抱怨他老人家的,当初为何不带走我?害得让我在这个举目无亲的人间世界还要孤独地煎熬。我好无奈啊,想想自从我的主人离开了这个世界,无情的人们便把我常常遗弃在黑暗的角落,或者丢弃在柜子底下那些不起眼的地方,那一层厚厚的灰尘压的我几乎要窒息了,我时刻希望时光能倒流,宁愿重新又回到那个让我们欢快的时光里,那该有多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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