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经典2篇

4月之后的邓州,气温升起来了,周末,总有几个朋友相约到小饭馆聚会。我们吃着特色美食,漫无边际地聊着过去和今天人们吃饭聚集的场所,从今天市井随处看见的潼关肉夹馍、四川撸串、邓州胡辣汤、云南过桥米线、户部巷绝味大面筋等街边小摊、露天大排档谈到了过去农村热闹不凡的饭场。

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的邓州农村,只要不是大雨暴雪等恶劣天气,一年四季,从冬到夏,家乡的人们一日三餐不喜欢关上门在自己家里吃饭,反倒是乐意找一个比较干净的开阔空场地,老老少少、男男女女一大群人凑到一起吃饭。久而久之,这个空场地就演变成固定的饭场。

等到每户的炊烟从烟囱中慢慢消散,熟悉的饭香从各家厨房向外飘出,人们便端着饭碗陆陆续续来到饭场。

饭场里没有桌子,也没有椅子,中老年人各自选一棵大树、一堵墙根,将布鞋脱掉一只,垫在屁股下,这算是“座”,再往身后的树上或墙上一靠,树和墙就是“靠背”,就捧着大海碗有滋有味地吃起来。

那个年代,每个家庭的饭菜基本一样,很简单,很普通,很农家,没有多大贫富差距。

早饭和晚饭大致相同,主食的汤类是煮红薯、煮红薯干和红薯面、玉米糁的汤,馒头类主要是窝窝头、玉米面饼等,只有在外有工作的少数人家,才能吃上一层薄薄的白面裹一层厚厚的红薯面的“花卷”。不是逢年过节或特别重大的日子,很少见人吃纯白面馍,更不用说油条和烙馍。

散文经典2篇

午饭是农村的主餐,家家吃汤面条,所谓的面条也是面条少而红薯多,丢锅的菜叶是红薯叶、豌豆秧、芝麻叶之类。菜就更简单了,腌生葱、凉调萝卜丝、蒸马齿菜、凉调香椿、小葱拌豆腐等,左邻右舍,相互之间,看中的菜,就从人家的碗里挑出来一些尝尝,点点头,微笑着表示谢意。

生活在大集体时代的农民,早出晚归,战天斗地,辛辛苦苦劳作一年,每人仅能分到一百多斤小麦、少量的绿豆芝麻和较多的红薯、玉米之类的杂粮,每户每年只能分到几十元“工分钱”。关于当年的生活写照,曾记得广泛流传着一句顺口溜:“红薯面、红薯馍,离开红薯不能活。”“这家儿到那家儿,吃的红薯干;这庄到那庄,吃的红薯秧。”。

只有舅爷或舅舅等重要客人来了,才能吃上一个小油馍。用餐的时候,妇女和孩子们不得上桌,奶奶让我们待在厨房里,等到客人吃毕,油馍从堂屋的餐桌上扯下来,才分给我们一点儿,风扫残云地吃过后,与客人打招呼,飞快地上学去。

饭场是信息交流的场所。凑饭场是当地吃饭的习俗,不凑饭场的人家,人们就说这家人“死鳖”(性格内向,不够和善)。饭场上人多热闹,大家一边吃饭,一边谈一些自己共同感兴趣的话题,你一言,我一语,东拉西扯,不着边际。

饭场往往以年龄和性别分群,没有贵贱之分、辈分差别。大体上,年长的人多谈论一些耕种之事、村里村外的新闻和重复过无数遍的鬼神传说,有时还传达一些上级指示精神。吃罢饭,男人们的饭碗由 “内掌柜”收走,他们便掏出旱烟袋,你一袋,我一袋过把瘾。喜欢下棋的人则在地上画出纵横各五道的棋盘,比赛“占方”或“狼背猪”,棋子就地取材,用细木棒和小石子代替。青年人知识不多还爱“抬杠”,争执最多的问题就是“教授和工程师那个有学问?”以及“先有鸡还是先有蛋”这个谁也说服不了谁的千年哲学命题。妇女们话题最广,经常打听谁家与供销社的人有关系,托人弄几条日本“尿素”布袋,洗一洗,染一染,做件夏天的衣裤;那些女儿要出嫁、儿子要娶亲的人家,还发愁找城里人买块手表、买台缝纫机 、买辆自行车……调皮的孩子们吃饭的时候,拿狗儿寻开心,故意将吃剩的红薯皮抛向空中,让那些在饭场里窜来窜去的小狗抢着吃。那些小狗则紧盯着小孩的筷子,待食物从筷子上抛出,狗儿就迅速跃起,用嘴巴将空中的食物叼个正着。小孩子们吃完饭,饭碗放在一起,忙从口袋里掏出玻璃球,三三两两一堆,玩“弹球”游戏;更多的孩子将头挤在一起,撅着屁股玩“蛤蟆跳井”或“解放台湾”的游戏。

散文经典2篇

饭场又是文化宣传的场所。夏秋季时节,大队请来说书人,在六个生产队之间轮流说唱《岳飞传》《平原枪声》等评书。说书的地点就选择在饭场,人们一边吃饭,一边听戏。玩累的小孩子们往往在书帽儿(引子)还没有唱完的时候,就已经在饭场里睡着了,而后,由他们的父母将他们一一抱回去。

光阴荏苒,五十年过去。坐在自家饭桌上或朋友聚餐在饭店里,常常念起家乡的饭场。偶尔回到家乡,我仍然寻找久违的饭场,今天,人们碗里的饭菜越来越好,谈论的话题与时俱进,而饭场中唯一不变的是家乡父老浓浓的亲情、豁达的胸怀、无拘无束的交流、没有等级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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