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面相

我的面相有些老，说实话，我一直没觉得就有多老。最近一段时间遇到生人谈起年龄，他们似乎开会商量过，不约而同地都判定我的年龄在七十岁以上，这可要比我的实际年龄大了二十多岁呀。我虽暗暗埋怨他们的眼睛都让屁给熏了，但是说的人多了，我才不得不感觉我的面相可能就是有些老。

那天在山里拄着拐棍走路，路遇一老头，寒喧几句就十分热情地招呼我到他家吃烟喝茶。他说他看我的样法应该和他年龄差不多，他就羡慕我身体好，娃娃们能放心让我进山玩，七十多岁了还能开车到处跑。他左一声老哥、右一声老哥地叫我，他说他就喜欢和我这样同一时代的人谝闲传，受过的罪、吃过的苦都大致相同，有共同的感受和共同的语言嘛。我问他到底多大岁数，老头说他七十二了，怕我不信，把他的属相和出生年月日就连续背了几遍，还要执意翻箱倒柜取他的身份证给我证实。

我也不知道咋日鬼的，我的面相一直显得老。刚到单位上班那阵，第一次跟随我们领导下乡，在农户家吃饭时，主人先是拉着我向里边的上席落坐，我摇头摆手给他示意说我不是领导，主人说啥都不相信。他说他会相面，他说我们领导细皮嫩肉，肯定还是个娃娃。他执意说我年龄偏大，开言动语就像是个小头头，非得要我坐在上席，而且我先动了筷子后别人才能夹菜吃饭。

和媳妇定婚照像时，照像馆的老板拉住我媳妇不解地疑问，说我媳妇年轻轻的一个女娃娃家咋找了个老汉女婿呢？任凭我媳妇怎样解释说我们是同校同级的同学，老板摇着头仍是不信，他直言不讳地劝说我媳妇嫁人要知根知底，不要相信花言巧语而上当受骗，轻率地嫁给个老汉。

我儿子有两三岁时，我们一家三口上街溜达，碰见一熟人，还没等我介绍，那熟人冷不丁地指着我儿子冒出了一句，他问我带的这个娃是不是我孙子……你说气人不气人，当时我硬是忍着没发脾气，但也没好气地给那熟人应答，这娃就是我孙子，而且是老二孙子！没成想那熟人竟然不住地称羡于我，他羡慕我真幸福，年纪不大都当爷爷了。

其实我感觉我平时还是很注意我的外表形象的。西服、夹克、领带、衬衫、皮鞋也是常换常新，刮胡子、抹香脂、使胰子、洗头、洗脸、洗澡、刷牙也都是每日从不间断，但还是显得面相老。近一时期也怪，也许是礼拜天胡乱穿衣不讲究搭配，好些人都认定我是七十多岁的年龄。想开了，我也不生气。大伙看我面相老，起码说明我至少在面相上具备了七十多岁人的成熟和智慧。

有人劝我要染发，把白头发染成黑颜色，胡子刮净，穿戴年轻。我说不需要，是什么面相就是什么面相，没必要刻意捯饬。既然面相已经看起来老了，就得像七十岁以上的人那样冷静思考，也得像二十来岁的小伙子一样激情奋斗。面相老心却不能老。在这样子的人生阶段有这样的经历，也是蛮有意思的。

我的面相有些老，但心态还年轻着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