描写过年的散文,描写儿时过年的文章,写过年的散文
年味儿
进入腊月,饭量开始逐减,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需求让眼前的食物无法满足,玉米面干粮、高粱米饭、白菜炖土豆……,感觉这些越吃越无味。
母亲看着我们的饭量日渐减少,就会一边吃着饭一边自言自语:“孩子们一定是馋年了”。
听母亲这么一说,嘴里的饭就更加难咽了,条件反射似的停止了艰难的咀嚼,仿佛那空气中飘来了那浓浓的肉香,让我的身体里的每一根神经都变得兴奋起来,仿佛过年时的那一桌美味都在眼前飘来飘去。
每到这个时候,母亲就开始不站脚的忙碌起来,村子里唯一的一间碾子房就开始吱吱呀呀的日夜不停地唱起了歌。母亲开始淘米占碾子,轮到我家时,母亲就会急急忙忙的回家背米,我们跟在后面拿笤帚、簸箕、筛面的箩,只是我家没有毛驴,即使是晚上轮到我家,母亲也会一个个的把我们从暖暖被窝里拉出来去推碾子,孩子多就有这样的优势,可以代替毛驴。
磨完面就更忙了,蒸年糕、撒豆包、做豆腐,家里每天都是热气腾腾的,一锅锅金黄色的豆包从热气腾腾的屋子里端出来放到院子里冷冻,年糕冷却后切成薄片,然后全部放在外面冻好后收藏。
杀年猪可是家家必不可少的一件大事,村里谁家杀猪这一天都特别热闹,这就像一个不成规的节日。这一天来临的时候,早早的就聚集了许多人,男人们便去猪圈估量着猪的斤称和膘的肥瘦,手里拿着绳子开始咧开架势抓猪;女人们个个手脚麻利,烧火、切菜,屋里屋外伴着腾腾的热气穿梭,她们的嬉笑声随着热气直往门外蹿;一群孩子站在矮矮的墙头上看热闹,不知道是馋猪肉还是被这个热闹的场面吸引,鼻涕流到了下巴,竟全然不知;而我从小就不喜欢杀猪的场面,更不愿意听见杀猪时那由高到低的叫声,由挣扎的尖叫声到后来那哀哀的呻吟。杀猪不需要小孩子,所以早早的就躲出去了,直到家里的客人逐渐散去,太阳也早早的下山去了,我便悄悄的溜了回来,那热乎乎的猪血肠还在锅里冒着热气呢!
做豆腐也是过年不可缺少的程序,每年过年必须要做一盘豆腐,豆腐是“头福”的谐音,所以做豆腐是准备过年的开始。
那时候做豆腐可是很复杂的,费时费力,要经过很多道工序,但是做出来的豆腐味道格外的浓郁香嫩可口。
黄豆提前泡好,加入适量的水,便开始慢慢的用石墨磨豆浆。
记忆里磨豆浆的时候是全家总动员,两个人一班,相对而坐,一圈一圈的磨出了节奏;磨出了合作的默契;磨出了每个人的耐力。很快那细细的淡黄色的豆浆便均匀的从石墨的缝隙流出,时间也从清晨拉磨开始一点一点走进黄昏,这样的慢工出细活,做出来的豆腐已经侵润了时间的味道,那一定是松软鲜嫩可口的无以言表。
特别是我们排队守在锅台边上,等待着煮好的豆浆,母亲把一碗碗加了糖的豆浆分给我们时,我们都是慢慢的喝,一点一点的品,那又甜又香的味道,暖暖的流进胃里,那感觉现在想想还特别美好。
蒸豆包、撒年糕、杀年猪、做豆腐等这些事情做完后,也就到了腊月二十八九了,这时候我们心中最盼的就是父亲,因为父亲在城镇上班,回来的时候一定会带一大包的年货的。
从腊月二十八开始,我们的任务就是接父亲,每天早早的就去北边的小树林里张望,一条通向远处的土路把小树林分成两半,我们就守在树林边上望眼欲穿的守望着。二十八这天没有回来,二十九仍然会早早的守在那里,直到父亲背着包的影子从树林的那头一点点的走近,我们就立刻欢呼雀跃起来,呼啦一下子全部都跑过去,七手八脚的上前帮父亲卸下肩上那个重重的包,咧咧勾勾的抬着往家走,心里猜测着那重重的包裹里一定装着很多好东西。
当父亲把那个如同百宝箱一样的包裹慢慢打开时,我们的眼睛都睁的大大的,生怕哪一样宝贝在我们一眨眼的功夫就错过了。
父亲拿的有些慢条斯理,一样一样的拿在手里端详一下才慢慢放到桌上,一小包我最爱吃的高粱软糖、一挂装在红纸里小鞭是属于哥哥弟弟们的、一小袋大米也是一年之中很难吃到的稀罕粮食、一瓶白酒是属于父亲自己的、还有我心中最盼望的是我的新衣服,父亲拿出一块绿底黄花的花布说是给大姐的、又拿出紫底粉花的花布说是给二姐的、我还在盯着父亲的手是否像变魔术一般能从那百宝箱一样的包裹里拿出第三块花布来,可是直到给母亲买的红色的围巾拿出来,也没拿出第三块花布来,这让我的心里不免有些失落。
当母亲挑灯在缝纫机旁为孩子们缝制衣服的时候,我似乎又忘了没有属于我的花布衣服的事情了,依然守在母亲旁边,等着母亲一个一个的把我们拽过来用她的手掌在我们的前胸后背上比划,然后撵我们去睡觉。
三十的早晨睁开眼睛,就会发现一件漂亮的新花棉袄叠的板板正正的放在我的枕旁,是两个姐姐做的花棉袄剩下的边角料拼接而成,我觉得特别好看,穿在身上美滋滋的,出去玩的时候还特意在伙伴们眼前晃一晃,当伙伴们往我的花棉袄上投来羡慕的眼神时,我高兴的又蹦又跳,就像被一股春风把我包围起来一样美好。
年三十中午的那顿饭是一年之中最好的饭菜了,平时家里养的几只鸡,那可都是用来下蛋的,鸡蛋是用来换油盐酱醋的,所以只有过年的时候才舍得杀一只;一年杀一头猪,那可是一年的油水,白白的大米饭也只有过年这几天才能吃上,所有好吃的东西都集中在过年吃,所以小时候最盼的就是过年了。
平时母亲哄刚满周岁总是哭闹的弟弟时,有一套让人充满想象的顺口溜的,“好娃好娃 你别哭,过了腊八就杀猪,好娃好娃 你别馋,过了小年就是大年,好娃好娃 你别急,到了新年就换新衣……”。
很奇怪,母亲这样一遍一遍的叨念着,然后轻轻的拍着弟弟的背,弟弟很快就不哭了,并且还不停的咂着嘴,甜甜的进入了梦乡。
当时只有五岁的我,在母亲那不停的念叨下,仿佛那些好吃的东西和漂亮的新衣服就来到我的眼前,想着想着也美美进入了梦乡。
想想时间过得可真快呀!转眼间就是好几十年过去了,也不知道从哪一年开始,过年的概念在心中变得越来越淡,小时候那念念不忘的年,那记忆里妙不可言的美食和新衣服,在富民强国的今天已经是平时的家常便饭。
小时候盼过年,是为了能吃上一顿平时吃不到的大餐和一年才能做上一身的新衣服,还有久别的亲人能够团聚时的幸福感。如今随着科技发展和交通的便利,好像那期盼团圆的心也不那么强烈了。因为现在哪怕相隔千里,有高铁有飞机几个小时即可见面,想天天看看见,发个视频就可以了,吃的穿的就更不用说了,随时随地都能买到,那么过年在人们心中也就变得不足轻重了。
如今年过半百的我既害怕过年也期盼过年。总觉得时间咋过的那么快,从年初转眼就到年尾,害怕年迈的母亲会被年岁催的更老;害怕哪一天会被时间带走;害怕时间会把一根一根白发悄悄的植入我的发端;害怕那可怕的皱纹会一点一点的爬到我的脸庞。
如果时间能够倒流的话,我仍然愿意回到小时候,让尚且年轻的父母守着我们这一群孩子,心中怀着神秘美好的憧憬守到新年的钟声响起,把热腾腾的饺子端上桌时那兴奋和激动的感觉。
冥冥之中对年又有着一种期盼,因为春节到了,就预示着寒冬即将过去,春天就悄悄的来到人间,要不立春这个节气总是围绕着过年前后到来呢!
盼过年是因为我喜欢春天,过完年春天就来了,这样就可以让我逃离寒冬的冰冷,走进一个温暖的世界。
无论年龄多大,春天总会给每一个人带来希望,就像母亲喜欢在秋天收集花籽和菜籽,等待春天来时播种一样,春天,那是一种苏醒和重生;一种释放和解脱,就像阳光和春风用温暖在慢慢的融化一个凝固的季节,春天会染绿大地,让花朵盛开;让万物复苏;也会把我们的心点亮。
我在大年初一的早晨走出家门时,在一阵阵喜庆的鞭炮声中,我看到好多人家的门楣上对联的横批都是“春满人间、迎春接福、春回大地”等这样亮亮的词汇,这是充满梦想和希望的横批,那墨笔如云烟般的飘逸字迹,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仿佛那一笔一划变成了一个个春的精灵,正伸着双手在迎接一个美丽春天入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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